星期二, 11月 29, 2016

【克里希那穆提】我沒有任何信仰

【克里希那穆提】我沒有任何信仰
我沒有任何信仰,我不願意屬於任何宗教組織,請你們務必諒解這點。我堅持主張沒有任何宗教組織能引領人們見到真理,如果為了這個目的而成立人為組織,必定造成人們的依賴、軟弱和束縛,既阻礙他們的成長,也使他們殘缺不全。個人的特色一被抹殺,便無法見到那無限的真理了。我主張真理是無路可循的。你不能透過任何宗教或法門而達到它。既然真理是無限的,沒有任何束縛而又無路可循,也就不需要人為組織。如果你這麼做,真理就變成了僵死的教條,同時也變成那些懦弱的人和暫時無法得到滿足的人的玩物。我真正關心的只有一件事,那就是如何使人類得到解脫。我要把他們從所有的牢籠和恐懼之中解放出來,因此不再建立任何新的宗教、教會、理論或新的哲學。我希望那些想了解我的人能獲得自由,而不是追隨我,把我關在籠子裡,變成一個新的教主。我只有一個目的,那就是使人類都能得到解脫,幫助他們掙脫所有的局限,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得到永恆的快樂。他們應該解脫所有的恐懼,包括宗教的恐懼、贖罪的恐懼、得不到愛的恐懼、死亡的恐懼以及存在的恐懼。絕對真理就是生命本身,我要每一個人都像晴空中的飛鳥一樣快樂,無拘無束,獨立自主,充滿著自由的至樂。
  
我不想要任何追隨者,無論在天上或地上我都沒有門徒,我不需要任何追隨者。一旦追隨某個人,你就不再追隨真理。我不是老師。如果我是老師,你就是學生。如果你是學生,你就毀了自己。我不是任何權威,否則你就仍然在模仿、順從與接受,在自己的內心樹立另一個權威。這個權威和你之間會再發生衝突:你獨特的自我,會不斷與你認為應該服從的那套理論衝突。如果你向權威臣服了,你就不得不壓抑自己。擺脫權威才能從恐懼中解脫出來。一個受制於權威的人,他所學到的知識只會阻礙心中的自由,使他無法真的有所領悟。你雖然得到了知識,但是你的心是不自由的,所以你變成了現今制度下的奴隸。這就是說,你是一個沒有創造力的人。你的心中必須先要有允許創造力存在的自由,你才能用你的知識去表達那份創造力。很不幸,我們大部分的人都不了解這份創造力,因為我們的心已經被知識、傳統、記憶、經典、佛陀及其他人所說的話拖累了。所有的權威,尤其是思想及領悟方面的權威,可能是最具毀滅性、最邪惡的。領導者會糟蹋了追隨者,追隨者也會毀了領導者。你應該成為自己的導師和自己的徒弟。凡是人們視為必然而重要的事,你都該提出質疑。
  
你們已經習慣於聽從權威的話,你們以為依賴某個權威,就能得到心靈的解脫,因此你們所有的人生觀都奠基在這個權威的身上。你們一旦臣服於某個權威,一定想在這個權威之上建立一個組織,於是就落在牢籠中了。你取悅權威,是因為你懼怕什麼。你們大都是在恐懼的心情下對別人表示尊敬的,只有那些不快樂、充滿恐懼的人才崇拜。你崇拜是因為你懼怕什麼。這種尊敬是假的,因為它的背後藏有恐懼。你的宗教就是你的恐懼,你的教主就是你的恐懼。廟宇是根據人類的恐懼而建造的,它奠基在求取安全的慾望上或是宗派的分別上。如果一個人尋求的是真理,他會避開廟宇,因為廟宇使人類分裂。我即使一無所有也不會成立任何組織。真理不在任何人為組織中,一旦落入組織,人心就開始僵化、定形、軟弱、殘缺。當你拋棄整個宗教結構和任何形式的心靈權威,你就自由了。自由里沒有權威。它永遠不知權威所在。這不是對權威的反對,而是根本不存在權威。哪裡沒有自由,哪里便一定會有權威,而任何形式的權威都是邪惡的。不論是佛陀、基督、教皇、裡根告訴我做什麼,對不起,我不接受。這意味著我們必須具有非常卓絕的stand alone的能力。
  
你們要打字的時候,便使用打字機,你們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把打字機供在神壇上,但是當你們一心想成立宗教組織時,你們卻在這麼做。在你將自己投身永恆權威、精神或神聖秩序的那一刻,你就被限制了,你窒息了你那想獲得充實和自由的生命。只要有限制,就有束縛和痛苦。現在的世界就是被束縛的生命的表現。在我看來,信仰、宗教、教義,與生命無關,與真理無關。如果你不屬於任何類型,你就不必通過任何觀念或信仰的門戶之見來評斷,而是在你和你的觀察之間做最直接的接觸。即使你是第一次觀察某些事物,你已經自動依據自己的偏見來詮釋你所看到的事。如果你沒有偏見、沒有歧視,如果你是完全開放的,那麼所有環繞你的事物都會變得非常有趣、非常活撥。如果拘泥於一種信仰,如果局限於一​​種觀念,那麼你終生無法自由的看事物。將種種信仰完全放在一邊,才能夠沒有任何恐懼。如果你不再隸屬於任何家族、國家、文化或特定的一洲,你就會有一種局外人的超脫感。如果一個人能如此徹底獨處,就能產生赤子之心,也只有赤子之心才能使人從悲傷中解脫。我們常聽人說,所有的道路都通向真理,走印度教的路,走基督教的路,最後都會相遇於同一座門前。仔細觀察一下,這種說法是不合理的。真理是無路可循的,而它的美也就在於此,因為它是活生生的。一個死的東西才是有路可循的,因為它是靜止不動的。
  
真理是無路可循的。沒有基督教的道路、印度教的道路、佛教的道路、你的道路、我的道路。一個人要找到真理必須擺脫所有這些道路。所謂的宗教世界裡,不論是印度教、佛教、猶太教、天主教,整個的宗教,是通過思維建立的,這是人發明的。是人心創造了石雕的偶像供人膜拜,是人心創造了有組織的宗教及數不清的信仰;要想弄清楚什麼是真相,你就必須超越心智所創造的東西。全世界的人類,不論屬於哪一個宗教及哲學派別,都對心智加以規範,這意味著控制、抵抗、調整、壓抑等等。如果你的心是扭曲的,你就永遠無法誠實地看事情;如果你的心是有限的,你就不能覺察到無限。心就是覺察的工具,為了要如實地覺察,就必須有直覺心,它必須去除所有的限制和恐懼。它也必須從知識的束縛中解脫出來,因為知識把人心導入了不同的方向,並且把事物扭曲。如果你以印度教徒、佛教徒、基督教徒的立場來反應,你的反應就受到限制,因此根本就不算是反應。如果你以印度教徒、天主教徒、佛教徒等立場來思考事情,你的心智就已經開始走下坡路,已經腐敗了。學習和自由是在一起的。人除非自由地不落入任何形態、公式、概念的觀察,否則無從學習。這種觀察,這種認知,沒有任何雷同、模仿、壓制、控制,其中還有非凡的美。
  
在日常生活中,沒有了知識,我們就無法開車,無法做許多事情。但是當知識變成一種傳統時,它就變成了障礙,變成了領導人類心智、心理和內在的信仰,它把人的思想塑造成某種模式,這種模式不但造成人與人之間的分歧,並且造成彼此的敵意,同時也阻礙了我們向內心深處去探索什麼是真相。我們加入各種宗教,堅守著某些哲學,但是這一切都不能解決人性的問題,它們是完全沒有用的。相反,它們帶來了更大的不幸與悲慘。我們需要的不是哲學或理論,我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自由探索、發現及創造的心。你是否注意到世界上的人如何把自己劃入不同的圈內,他們稱自己為印度教徒、佛教徒、基督教徒等。是什麼東西造成了他們的分歧?使他們分歧的就是傳統,傳統的信念把他們的心智局限在特定的方向。他們停止發問,因為他們的心已經被既有的知識和別人的意見塞滿,他們接受了傳統,然後就陷入傳統中。只要你不停地發問,你就是在突破,但是當你開始接受時,你的心理上就已經僵死了。所以在你的一生中,不需要接受任何一件事,你必須探索與研究,然後你就會發現自己的心真是不可思議的東西,它根本沒有止境,這種心是不會死的。我們必須摒棄自己內心的權威,那些由自的經驗所累積的意見、知識、觀念及理想。昨天的經驗教你一些事情,他就成了新的權威;昨天才建立的權威和流傳千年的傳統是同樣具有破壞性的。要了解我們自己,不需要任何昨日的、成千年以前的權威,因為我們是活生生的生命,是永遠在變動、流動而永不止息的。如果我們透過昨天已死的經驗來看自己,我們就看不見那活生生的進展,以及那些活動的美和本質。
  
只有從內在以及外在的所有權威中解脫,你的心才能時時年輕、新鮮、天真無邪、充滿熱情活力。只有處在這種心境中,人才能觀察和學習。要達到這種境界,需要極大的覺察力,對自己內心活動的覺察力。只是覺察不去糾正,也不指示它什麼該做,什麼不該做,因為你一糾正它,便樹立了另一個權威及督察。宗教強調如果人心對宗教的東西有信心,這個東西就會帶給人心力量。很顯然,人用心智創造了這東西,然後又從自己的創造中要迴力量。這就是人心不停在做的一件事,製造一個東西,然後從中取迴力量、快樂與利益。也正因為如此,人心永遠是空虛的、貧乏的。文明愈古老,傳統壓制你的力量就愈重,它老是告訴你應該或不應該做什麼,你自己的力量就被壓了下去,在心理上就像被壓路機碾平了一般。這就是發生在印度的現象,傳統的力量是這麼大,所有創造的才能都被破壞了,你不再是一個獨立的個人,你只是社會機器的一部分,而你卻心滿意足了,你明白嗎?
  
你不反抗、不抗爭、不抽離。你的父母不要你反抗,你的老師不要你抽離,因此你的教育目標就是使你順服於既有的製度。於是你就不再是一個完整的人,因為恐懼囓噬著你的心,只要有恐懼,就沒有喜樂,沒有創造力。你的心中必須沒有恐懼,如果你的心中有恐懼,你就不能探索、觀察、學習,不能深入地察覺。所以,教育的意義是消除外在及內在破壞人類思想、關係及愛的那份恐懼。如果你有恐懼,你永遠也不可能有智慧。智慧是一種無限的包容力,允許你自由地思想,沒有恐懼,沒有公式,然後你才能發現什麼是真實的、正確的事物。使我們接受種種制約的就是恐懼。當你給智慧下結論時,你就不再有智慧了。這就是大部分年長的人所做的事,他們給一切事情下了結論,然後他們就不再有智慧了。因此你立刻覺察到一件事,那就是:有智慧的心是會永不停止學習、永遠不下結論的。一個滿意於詮釋的心是很淺薄的,所以是不具有智慧的。智慧不是你能獲取的東西,它不像學習;它是在巨大的革新之中升起的,也就是當你沒有恐懼的時候,這其實意味著當你有愛的時候,智慧升起了。因為沒有恐懼,就有愛。
  
許多人在世界上是獨立的,但很少人是自由的。自由包藏著極大的智慧。得到自由就是得到智慧——你必須了解你的整個環境,也就是社會、宗教、父母及傳統不斷加給你的影響,你才開始有智慧,要了解以上這些,並得到自由,需要極深的洞察力,但你通常都會向他們屈服,因為在內心裡,你是恐懼的。如果一個人依循著一定的模式思考,必定是出於追求安全感的心態,這就是為什麼人總是喜歡追隨宗教、模範或上師。另一個造成心智遲鈍的原因就是模仿。傳統將你造成一個只會模仿的人,而歷史的壓力則驅使你順服。遵守規矩和順服使你的心感覺安全無慮。他們希望得到平安,一種類似死亡的平安。真正的平安是完全不同的一種東西。追尋安全感與永恆的心,只能導致黑暗及腐敗。一旦在小池中安身立命,它就會懼怕向外冒險、追尋與探索真理與實相。當你年輕時,生活在一個沒有恐懼的環境裡是非常重要的。大部分的人在年紀漸長時,都變得有所恐懼。你的父母及社會要你過得安全,你自己也想過得安全。安全的生活通常代表的是模仿,所以是活在恐懼中。服從社會、父母及老師的教導是很容易的,那是安全又容易的生存之道,不過那並不是生活,因為在其中存有恐懼、腐敗及死亡。活著就是去探索什麼是真相,只有在自由中才能做得到,或是當你的內心擁有永不停歇的革新時。
  
把所有的習慣、所有從模仿得來的美德以及因尋求安全而依賴的事物擺脫,我們的心就不會被自己的思想所局限。那些靈敏、銳利、具有革命性的人,因為他們會粉碎舊有的一切,這就是為什麼你們所謂的教育總是鼓勵你們去模仿、跟隨與順服,希望你的思想合乎它的模式。那些一心想了解、想探索無始無終永恆的人,就會真的手攜手勇猛精進,他們也必定會激勵那些生活在幻像中的人。他們將全神貫注燃燒出燦爛的火焰,因為他們已經有了領悟。這樣的團體才是我們要創造的,只有在如此深厚的情誼之上,人們才可能互助合作。這種合作之中既沒有權威,也沒有任何動機,更不是為了贖罪,只因為他們已經領悟。這件事比任何享樂或犧牲都要偉大得多。當你年輕時不要被限制,不要被父母、社會的恐懼所挾持,那麼在你的心中,才會有永不停息的追求真理的活動。只有尋找真理和神的人,才能創造新的文明、新的文化;那不是服從的或只在舊環境的牢籠中反叛的人所能做到的。我們大部分人都害怕無法謀生,我們說:“如果我不聽從父母,不適應社會,我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。”因為恐懼,所以我們總是做別人要我們做的事,在這種情況下,是沒有愛、只有衝突的,這種內在的衝突就是導致具有破壞性野心的原因之一。
  
一旦你依賴某個人或某個觀念,你必定會產生恐懼。真正的自由是一種精神狀態,其中沒有恐懼或勉強,沒有求取安全感的衝動。你的心如果不再追求任何形式的安全保障,不再被恐懼所捆綁,你就能夠清楚、簡單而直接地思考了。人們是如此渴望安全感,這種渴望控制著人心;它願意適應任何一種模式,來得到這種安全感。但是安全感這件事根本不存在;一個人若是了解了這一點,截然不同的事就會發生;它會創造自己的人生。這樣的人生是無法思議或模仿的;我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,那就是了解並且覺察想要得到安全感的各種手段。然後才能得到解脫。真正的教育是教導你“如何”去思考,而不是教你去思考些“什麼”。如果你知道如何思考,如果你真的有那種能力,你就是一個自由的人。如果你接受某個權威人士的指示,那麼你只是一個侍從,一個盲目追隨理念或製度的僕人。大部分的人心都是在睡眠狀態,他們被知識、經典及別人的話語所麻醉。他們跟隨某種哲學思想,遵守某種戒律,因此他們的心變得狹窄、遲鈍而又疲倦,失去了本來應有的能量。追尋某種特定成果的心,並不是真正活躍的心,也許它在表面上很活躍、很積極,但是實際上,這顆心因為恐懼而沉重。
  
你努力想變得有德性、高貴而神聖的所謂“靈性世界”,一旦你想成為某某人物,你就不再自由。你想變得像他們一樣,這就是人心腐化的原因之一,因為你的心已經落入模式之中。教育的意義是要幫助你從孩提時代開始就不要去模仿任何人,永遠都做你自己。不論你是醜或是美、羨慕別人或嫉妒別人,永遠都要做你自己,並且真的去了解這一切。做你自己是非常困難的事,因為你總認為自己是卑微的,如果你能把自己變得神聖一定很棒。但是它永遠不會發生。如果你認清真正的自己並且了解它,那麼在這份深入的了解之中,你就開始蛻變了。因此,自由並不在那些想把自己變成不同的人身上,也不存在於做你碰巧想做的事,更不是跟隨傳統、父母或上師,而是在每一個剎那了解你自己是什麼。一個小男孩問有錢人為何驕傲。你是否真的注意到有錢人是驕傲的,難道窮人就沒有他們的傲氣嗎。我們每個人都以不同的方式表現我們特有的傲慢,不論是有錢人、窮人、成功的人,或者他是一個可以做某些事的某某人物。但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,他不想變成任何人物,他只是做他自己,並且真的了解自己,這種人就是擺脫傲慢和自大的人。你有各種各樣的社會加諸於你的或是你自己製造的理想,你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些理想嗎?因為你害怕接納你自己。簡而言之,你害怕接納你自己,因為你對自己沒​​有信心,這就是你為何順應社會、父母以及宗教的原因。
  
你為何害怕接納你自己呢,你為何不能從接納自己開始,而不去擔心自己必須怎麼樣。如果不能了解自己,而只是一味地想改造自己,是毫無意義的。把所有的理想去除,從接納自己開始。接觸新觀念及你不熟悉的事物是非常重要的。看見美好的事物是很好的,但是你也必須觀察生命中醜陋的事,你必須對萬事萬物都覺察。了解並消除內心依賴的人,才明白愛是什麼,才能得到自由。人一旦真的感到不滿時,一定會開始探索、質疑。只有從真正的不滿之中,才有創新的才能。只有當你心中存有很深的不滿時,你才會採取主動,從主動中再產生創造的才能。不要害怕不滿足,你要滋養牠,直到火星變成火焰,然後你就能永遠對所有的事都不滿——對你的工作、家庭、追求金錢、地位、權力等傳統感到不滿足,然後你才會真正開始思考、醒悟。自有歷史以來,人由於知道生命短暫,充滿了意外、悲傷,而且一定會死,所以就一直在構築觀念。他知道生命轉瞬即逝,所以想體驗一種神聖的事物,體驗一種不是由感情或心聚合的事物。他想體驗或摸索著走入一個完全不一樣,超越這個人世,超越一切悲慘與折磨的世界。
  
如果感到生命粗淺、空虛、折磨,沒什麼意義,我們就想發明一個意義,給它一個意義。整個歷史上,人一直在說有一種實相不是知識或感情的發明,我們必須為這個實相做準備;你必須做某些事,訓練自己,抗拒某些誘惑,克制自己,克制性慾,符合宗教權威、聖人等定的模式;你必須否定這個世界,進入僧院、洞穴靜心,保持孤獨不受誘惑。在東方有種種教派、體系、法門。它們說我們的心只要運用一種方法、體系,符合某一傳統模式,就可以發現那個實相。這種事很荒唐。方法意味著一致、重複。方法意味著一個有某種悟的人在說這樣做不要那樣做。而我們這些渴望看見那個實相的人就日復一日,好像機器一樣,順從、符合、練習他們告訴我們的那些東西。一個遲鈍的心,一個不是很明智的心才能不斷的實踐一種方法,然後越來越遲鈍。我們的心必須免除一切精神傳統和裁示,否則就極度缺乏一種最高智慧。如果不打算跟隨任何導師,你會感到孤獨,那麼就讓自己孤獨吧。注視著它,不要逃避,一旦你想逃避,恐懼就趁虛而入了。我們總認為真理是不變的,但如果它是,那麼它就落入時間的範疇了。我們說有一樣東西是不變的,這句話意味著這樣東西是持續不斷的,持續不斷的東西就不是真理。真理美就美在我們必須每一刻都自發地覺察它,而不是延續舊有的記憶。一樣被記住的真理其實是死的東西。真理必須在每一剎那中被察覺,因為它是活的東西,它永遠是不一樣的,然而每一次你察覺真理時,它總是一樣的。真理是活生生的,它不是靜止的,一顆想發現真理的心也必須是活生生的,不被偏見或經驗拖累。只有在這種自在的狀態中,真理才能展現。
  
別人告訴你某些真理有人知道而你不知道,知道的人會來教你,使你悟道。這個真理就蘊含著權威、師父、拯救者、教主等。他們說他們知道而你不知道,照這個方法、這個傳統做,每天練習,最後你就會到達“那裡”。其實這一切表示你整天都在和自己打架,想讓自己符合某一模式、系統。你壓抑自己的慾望、胃口、嫉妒、野心。這表示你是如何和應該如何的模式之間有衝突。有衝突表示你在用力。一個用力的心不可能平靜。因為用力,所以心不可能完全安靜。你們一直習慣讓別人來驗證你們修得的果位,這真是幼稚極了,你的內心美醜與否,只有你自己知道,除了你之外,怎麼可能有別人知道你內心的真相,你們對這類事太不嚴肅了。心念的止息是沒有任何方法、任何訓練、任何戒律可以達到的,也不能坐在一個角落努力集中意念來達到。只有在你徹底明白自心的活動時,寂滅就來到了。 “我如何把慾望消除?”這種想把慾望消除的衝動,本身就是慾望的一部分,不是嗎?它其實是被恐懼所驅動的。你真正想要的不是脫離慾望,而是脫離慾望所引起的擔憂、焦灼和痛苦。你想從慾望的苦果中解脫,而不是脫離慾望本身,這是必須了解的重點。
  
印度人有非常沉重的傳統——拋棄這個俗世,然後試著變得神聖。希望達到無欲的境界只是心智的詭計罷了。因為看到慾望所造成的不幸,所以我們想從中逃脫,於是我們的心就投射出無欲的境界,然後自問:“我如何才能達到那種境界?”接著又怎麼樣呢?為了達到無欲的境界,你就壓抑自己的慾望,不是嗎?你扼殺自己的慾望,以為自己已經達到無欲的境界,然而這都是假的。慾望是一種活力,如果你扼殺自己的活力,你就使自己變得乏味而沒有生命力。此乃發生在印度的現象。那些所謂的宗教人士都扼殺了自己的慾望,只有少數人是懂得思考的,並且是自由的。所以重點不在扼殺慾望,而是去了解活力,並且把活力用在正確的方向。穿過高山、摘下星星的活力。然後社會就開始插手進來告訴你,要你把活力留在監牢的圍牆內,因為這是人人尊敬的行為。透過教育及各種形式的管轄和控制,你的活力就漸漸消失了。但是你需要“更多”的活力,而不是更少,因為缺少了巨大的活力,你永遠不能發現真理或真相。
  
許多人都沒有很大的活力,他們原有的一點活力,也很快在他們所屬的社會以及所謂的教育的控制、威脅及禁忌下,被吞噬並且毀壞了。然後他們就變成善於模仿的、沒有活力的人。你是否注意過你身邊大部分的人都沒有什麼活力,包括你的父母及老師們都是如此。他們在慢慢地死亡中,即使他們的身體還不老。他們已經被社會所降服了。也許你已經註意到另一個有趣而又簡單的事實,當你真的想做一件事的時候,你就會有足夠的活力去做它。如果你熱衷於一個遊戲,你立刻就會有活力,而這份活力就自動會控制它自己,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外界加給你任何規範。在尋找真理的過程中,能量會創造它自己的規範。一個尋找真理的人,他自動就會成為好公民,而不需要依據任何特定的社會或政府的模式。把這份無比的活力抒發出來,藉以追尋真理。在追尋真理之中,自然會產生規範,然後你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人,而不再局限於特定的社會及文化背景。如果學校不消減學生的活力,反而去幫助他們,喚醒他們​​追求真理的活力,那麼規範就有完全不同的意義了。所以依我來看,教育的功用就是使個人釋放出追求真理的活力,這份活力自然會使他成為一個真正的人。
  
因為你欠缺覺察和思考,你的心已經進入睡眠狀態,所以即使有人告訴你十幾次不要摘花朵,你依然故我。 ——只告訴你不要犯錯又有什麼用?你的敏感度已經被破壞了,因為從你出生到死亡的那一刻,你一直都被指使著去做這做那。你的老師、父母、社會、宗教、傳教士以及你自己的野心、貪婪、嫉妒,都在對你說“做”或“不做”。你必須非常用心,你才能不受這些“做”與“不做”的限制,才能保持敏感,然後才能自然地不去傷害別人、不亂丟紙屑,也才會把路上的石塊移開。如果教育者能指導你如何用心,如何真的有覺察力,如何懷著愉悅的心情觀察樹木、鳥兒、河流以及大地的豐美,那麼你只需要少許的提示就能領悟良多,因為你已經變成一個里外都敏感而充滿活力的生命。留心河上的船兒,看看經過的火車、肩負重物的鄉下人,觀察有錢人的自大,那些傳道士、大人物和自以為是的萬事通的驕傲。只要觀察他們,不要批評。一旦開始批判,就失去和他們之間的關係,就在自己與他們之間築起了障礙;如果只是觀察,你就和其他人及其他事物產生直接的關係。如果你能機警地、敏銳地觀察,而不加以評斷,不做結論,你會發現自己的思想變得驚人的敏銳,然後你就能一直不斷地學習。不論你是佛教徒、印度教徒或基督徒,如果你能看透整個社會的結構,看透這個稱為文明的集體意志的文化模式;如果你能了解這一切並從中突破,突破你所屬的社會的牢牆,你就會得到不被傲慢污染的天真,這就是天真的信心。
  
它就像是一個孩子的信心,孩子是完全天真的,他會試驗任何事情,這份天真的信心就會帶來新的文明。但如果你停留在社會的模式中,你是不會得到這份天真的信心的。教育的目的不是讓你適應社會模式,相反,它是要幫助你完全地、深入地、充分地了解所有事物,然後從社會模式中突破,如此你就不會成為一個傲慢的人;但因為你是真正天真的,所以你具有信心。你一旦更新自己的心念,不再製造新的模式與習慣,不再落入模仿的窠臼時,你的心就會保持清新、年輕與天真,如此它才能擁有無窮的理解。一個追求永恆的心很快就呆滯了,就像河岸邊的小水池,它很快就充滿了腐敗的糟粕。只有那種沒有圍牆、沒有立足點、沒有障礙、沒有住留、完全和生命互動、不受時間限製而向前推進、探索、充滿爆發力的心智才可能快樂,才可能永遠保持清新,因為它的本身就是充滿創造力的。生命是要親自去發現的東西,如果你沒有失落感,如果你不把自己已經找到的東西放下,你是不可能發現生命的。實驗一下把你的哲學、宗教、習俗、種族禁忌及其他一切都放下,因為它們都不是真正的生命。如果你被這些東西捆綁,你就永遠無法發現生命的真相,教育的功用是在任何時刻都幫助你發現生命的真相。
  
世上最難的事之一,就是單純地去看一件事。我們的心智太過於復雜,早已失去了單純的特質。我所指的單純是那種毫無恐懼、直截了當地看一件事的單純,毫不扭曲地看自己的真相:譬如,我們說謊時,就承認自己在說謊,既不掩飾,也不逃避。當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停止以後,謙卑就出現了。我們需要相當程度的謙卑才能認識自己。如果一開始就說“我了解自己”,自我學習便到此為止;或者說“沒什麼可學了”,這是在停止認識自己。只要你有完成的心,便失去了那份純樸及謙卑的氣質。一旦下了結論或用知識來評斷,你就正在以老舊的歷史來詮釋每件活生生的事物。如果你沒有立足點,不堅持某種定論,也沒有想要完成什麼的心,你才能擁有去看、去完成的自由。以自由的心去看,一切都是新的。一個過於自信的人,已經和死人無異。人們出於恐懼把自己定形,他的心會逐漸腐敗,變得支離破碎。你的心被權威、傳統、恐懼所阻礙,腐敗及退化就發生了。只要有恐懼,就只有依循。也就是說,你的心不能被特定的信仰、恐懼阻塞,只有這樣的心智才有能力做真正的思考、探索及發現真相。只要你陷在恐懼中,被權威所挾持,你就無法找到它。一旦權威與恐懼升起,文明就衰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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